【虫绿】变猫记
彼得早上是被一巴掌呼醒的。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，不轻不重地踩在他脸上，触感温热柔软……等一下，爪子！？
彼得猛的睁开眼睛，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瞳——他枕边坐着一只黑猫，毛色乌黑发亮，蓝色的瞳眸里漾着一条细细的黑线，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，眼里有种令他莫名熟悉的傲娇气。
呃，应该是他眼花吧？一只猫哪里来的傲娇？
彼得揉揉眼睛，那只黑猫见他醒了，又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他的脸。
彼得连挨了好几脚，但总不能跟一只猫计较，只好黑着脸坐起身，往旁边一看，却见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。彼得不禁有些奇怪，平日里哈利小少爷总是等他做好了早饭才起身的，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？
“哈利？”
他开口叫了一声，空荡荡的屋子里无人应声，反而是旁边那只黑猫“喵”地叫了一声。彼得没有理会，只披上衣服就下了床。他心中渐渐焦急起来，自哈利体内注射的蜘蛛毒液得以控制以来，他就一直守在哈利身边，两人可谓是形影不离。按说哈利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，莫非是……蛛毒再次失控，或是出了其他什么事？
彼得里里外外地找了一圈，却哪里都不见哈利的踪影，倒是那只黑猫跟着他跑进跑出，他叫一声“哈利”，那黑猫就跟着“喵”一声。
咦？
彼得终于觉得不对了，他慢慢蹲下身来，与那黑猫对视，越看越觉得那傲娇的眼神实在是熟悉。半晌后，他试探着问道：“哈利？”
黑猫瞥他一眼，懒洋洋地叫了声：“喵。”
彼得大为震惊：“哈利，真、真的是你？你怎么会变成——这副样子？”
黑猫舔了舔前爪，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咕噜声。彼得听不懂猫语，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，他只好把黑猫抓起来抱进怀里，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。
其实他们平日里生活很有节奏，也就是早上做家务时拌拌嘴，中午和个好，下午喝茶时又拌拌嘴，晚上再和好什么的。
昨日并未发生特别的事，顶多就是晚餐时他煲了鳕鱼汤，也就是一个转身去倒水的功夫，哈利就把汤里的鳕鱼块儿都挑了出来，只给他留下一大锅白汤。
难道是因为那些鳕鱼块的关系？
“可我也一样喝了汤，怎么毫无变化？”
“喵。”
“或许和你体内的蛛毒变异有关？”
“喵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蛛毒又和变成猫有什么……要不要带你去看宠物医生？”
“喵喵喵。”
一人一猫说了半天话，那只黑猫一会儿伸伸懒腰，一会儿打打哈欠，显然已经适应了这个新身份。瞧瞧这慵懒自得的小少爷气质，彼得现在确信他眼前的黑猫肯定是哈利无疑了。
既然哈利不慌不忙，彼得也就没什么好急的。先进厨房做了顿早饭，填饱了两人……不，一人一猫的肚子再说。
吃过饭后，黑猫打理了一下身上的毛发，然后纵身一跃，轻轻巧巧地跳上了窗台，尾巴一扫就打翻了一只花瓶，幸好这只不幸的花瓶被彼得稳稳接住，不然可就要在地上“碎尸万片”了。
彼得刚将花瓶放到远离哈利尾巴的安全地带，就见哈里用爪子拉开百叶窗，一个纵身跳到了外面草地上去。
彼得无奈地摇摇头，将上半身探出窗外：“这街区有很多流浪狗，你在后院里随便玩，但不要到处乱跑。”
黑猫睨他一眼，甩了甩尾巴，端着架子优雅地离开了。
好在他听了彼得的话并没有跑远，不多时就回来了，嘴里还衔着一只正在扑腾翅膀的金丝雀。他脚步轻盈地走到彼得面前，将口中猎物一甩，那金丝雀正好落在彼得脚边。
彼得愣了半天，才明白这是抓来送给自己的。
黑猫瞪着蓝色的眼眸望着他，长长的尾巴甩啊甩，彼得硬是从那张毛茸茸的猫脸上辨认出了一幅求夸奖的表情。
彼得酝酿了半天，才憋出一句：“哈利，这只金丝雀是隔壁达布尼太太家的小宝贝，我们得给人家还回去的。”
没有得到夸奖，黑猫将尾巴一耷拉，郁闷地走开了。
彼得捧起地上瑟瑟发抖的金丝雀，虽然被哈利玩儿得狼狈了些，但还好并无大碍。他无奈扶额，抬头看了看窗外，嘴角却不由地向上扬起。这天天气极好，他想。
隔壁达布尼太太的金丝雀还是被还回去了，于是这位猫少爷就开始和彼得耍小脾气。彼得软磨硬泡地哄了好长时间，猫少爷直到中午才消了气儿，窝在彼得腿上晒起太阳来，一边晒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，显得十分惬意。
彼得难免觉得担忧，揉了揉他的后颈：“哈利，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？万一、万一你变不回来了怎么办？”
“喵……”
黑猫眯起眼睛看了彼得一会儿，忽然将毛茸茸的脑袋挨到他胸口处，在他身上蹭了两下。彼得心头一热，不由得想，管他是人是猫，变不变得回来，反正都是他的哈利，是那个令他深爱着的唯一。
他这一辈子，已经认定了他。
彼得想到这里，顿时烦恼尽去了。他伸手想抚摸黑猫的脑袋，黑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，将头一偏转过身去。彼得讪讪地收回了手，端起桌上已经晾好的咖啡，谁知没喝两口，黑猫见等不来他的抚摸，竟然又转过身，主动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。
彼得不由失笑：“你不生气啦？”
黑猫有些小别扭地“喵呜”了一声，伸出舌头舔了舔彼得的指尖。
彼得想：一切顺其自然吧，哈利能变回来自然好，若是变不回来了，他就此与猫为伴也不错。
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，黑猫的头一点一点的，有些昏昏欲睡了。彼得见他如此，也觉得困倦起来，干脆弯下身，将头埋在黑猫蓬松柔软的毛发间，也跟着睡了过去。
彼得醒过来的时候，天都已经黑了。他睁眼一看，发现自己睡在熟悉的床上，而哈利正坐在床边看书。他穿着松松软软的家居服，浅金色的短发像是刚洗过的样子，有几缕湿哒哒地落在额前。他眼帘低垂着，神情专注而随意，面部轮廓在床头灯柔和的黄光之下也显出美好的朦胧感。
彼得揉了揉眼，使自己彻底清醒，心中惊喜不已：“哈利，你变回来了？”
哈利合上手中的书，奇怪地瞧了他一眼：“变什么？”
“你今早不是变成猫了吗？”
哈利不禁失笑：“你是睡糊涂了吧？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猫？”
彼得呆了呆。
难道他只是做了一个梦？说起来也是，这般匪夷所思的事，当然只会在梦里发生。可是梦中情景又历历在目，实在不像是假的。
彼得正自出神，却被哈利却敲了敲额头：“往里面躺躺，时间不早，我也要睡了。”
“还是说……”哈利眨了眨眼睛，忽地一笑，“你想听我学猫叫？”
彼得在心中默默答道“乐意至极”，但终究没说出口来。因为哪怕两人日日相处，他对哈利善变的性子还是没有完全把握：有些事情哈利口上虽然答应了，但不一定愿意去做；相反有时他口上虽然不说，但心里却是愿意去做的。
万一不小心惹得他家小少爷不开心，又得连哄带劝好长时间。彼得翻了个身躺到床里侧，背对着哈利，含含糊糊地回答：“呃，不用了……还是早点休息吧。”
说罢，他似乎听到哈利又含糊地笑了一声，伸手拉灭了床头灯，紧接着床边一沉，然后裹在身上的毛毯就被掀开了。
彼得愣了一下，他尚未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，哈利就已经从身后贴了上来。彼得感到他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脊背，平缓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透过来，仿佛与自己的合二为一。他感到哈利的手臂攀上了自己的肩膀，用有些硌人的下巴抵着自己的脖颈，在他耳边恶作剧似的吹了吹气。然后，他听到了一声——
“喵……”
有那么一瞬，彼得以为自己幻听了，然而他并没有，因为那带着些许鼻音，却又慵懒得恰到好处的猫叫真真切切是哈利模仿的。
彼得感到自己的脸瞬间通红。
哈利将他的窘样尽收眼底，自然是心满意足。他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彼得的耳垂，戏弄般轻轻舔了一下：“晚安咯，my love。”
彼得闭上眼：冷静冷静，睡觉睡觉……
然而睡前闹了这样一出，哪能说睡就睡得着。想到哈利变猫的事不过是虚惊一场，彼得当然是安心不少，但忆起梦中那只黑猫和自己相依相偎的情景，又微微有些怅然。
半睡半醒间，彼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，谁知竟骨碌碌地滚下了床去。但他身形一转，四只脚竟然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地上，一点也不觉着疼。
咦？四只脚？
彼得抬起前脚来看了看，竟然看到了一只橘橘、短短、肉乎乎、软绵绵的……爪子？
“喵……？！”
他惊愕地张嘴，发出的却是一声猫叫。
床上的哈利被这声音吵醒，睡眼朦胧地坐起身，打开了床头灯，借着灯光低头看了看他，嘴角一弯：“奇怪，哪里来的加菲猫？”
——END——
评论(9)